太阳出来了散文
“太阳出来了噢,喜洋洋哟噢――”,还没怎么回味呢,就已经是3月的太阳啦。孩子们已经开校,坐进学堂里,要看着老师,盯着黑板,朗朗读书了。
“日月水火,山石田土,人手口目――”40多年前的童声从脑后跟上冒出来。教室在一个破败的庙里,门楼已经不在,院里廓柱斑驳,在晨光下投射出短短的影子。我们在左边的偏殿里上课,老师是王校长还是王老师,具体的面孔已经模糊。教室地下到春天就洇出湿来。温度还在零下,早上就是硬梆梆的,我们的脚踏在上边冰冷冰冷。于是,我们在跟着老师的音节朗诵的时候,慢慢地在地上跺着脚。跺脚的声音由一个到多个,由小到大,越来越像唱歌打出来的拍子一样,整齐而有力。老师开始听到大家的脚拍声还有些愠怒,既而好像开悟似地微笑起来,游动着继续着他的引读。
一般是头一节课下来,太阳才能长上树梢,光芒才能把寒冷的空气逼远点儿。于是,庙外东墙,就成了男孩和胆大些女孩们喧闹的地方。大家一律晒在墙边,然后就是从墙两边往中间的挤“油”,挤出去的“油”再跑到边儿上往里挤。有人摔了,有人喊着,也有人被挤疼了哭喊,但这挤“油”活动没有老师上课的钟声是不会停止的。
再回到教室,身上暖和了好多,拍脚声再也听不到了。算术课不用朗读,老师让我们拿出木棍做的“算筹”学加减法。但算筹与笔算还是有距离的,放下木棍的加减,就有些迷糊。最后一节课多是到教室外边的“大作业本”上默写。说作业本大,是因为这个作业本就是教室外边空处的土地。每人占一块地, ……此处隐藏922个字……水吃馒头,或是打炒面吃馒头,总之不能饿着。等我下了炕出门找堂兄堂弟们玩的时候,太阳早就过了树顶,爹妈也快收早班回来了。
春天的太阳一过树顶就暖和了。爹妈收工回来就扔掉了棉袄。我们孩子们冬天的一身还得穿,直到夏天。跑得热出汗最多解开扣子让风钻进一点,也没办法像父亲那样潇洒地把棉袄扔到炕上。因为我们冬天就这一件光板子棉袄,根本没有后来才有的线衣衬衣和外套。每每我缠着奶奶说热,不穿棉袄的时候,奶奶就会重复“秋冻春捂”的话。当然,她也身体力行地穿着棉袄。后来我才知道,老年人本身身上火气小,需要捂的时间更久些。
最怕的是奶奶的咳嗽。她要一咳嗽,全家都会难受。爹在跑一次邻村“保健站”之后,若奶奶吃了药还不好,就打发我再跑去找那个满脸黑胡子的李先生(医生),跟他说奶奶还咳嗽,他就给开两毛钱的甘草片或氨茶碱。如果奶奶吃了药能好过来,我就会非常高兴,认为有我的功劳。
春天的太阳越来越红,越来越热。直到有一天,父亲从公社领来发给老人的酥油,给奶奶和我调上喝过之后,我的棉袄终于被一件土织布褂子换下来了。妈妈把我的棉袄拿出门去,挂到树桠上晒,我跟着出去看,翻过的里子里,好多地方都已经黑得发亮了。妈妈看着,就会盘算,啥时候要拆洗,重缝。穿上单衣,我就像梨树花间的蝴蝶一样,觉得自己能飞起来似的。我们一班娃娃们,玩乐时候的声音更加响亮了。
“太阳出来了啊――”,抬起头来一看,眼前只是一片榆树林,太阳从林子后边透过来,个头由大到小,光线由漫散到猛烈,学校和老家立刻消失在清新的空气里。顺空旷的马路跑了十几分钟,后背已微微发热。好了,该回家了,稀饭应当好了,面包,炸苹果,蒸甜菜,都等着呢。
迎着三月早晨的太阳,心里更加明亮、更加暖和、更加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