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粥散文
白米粥是中国北方的一种主食,多在早、晚饭食用。这种饮食习惯在苏北尤为流行,它普遍得像南方人煲得汤,和流年日月纠缠,相守在百姓人家的锅碗瓢勺里。
于粥的最初记忆,摇晃在童年。
那时,温饱问题尚困扰着中国所有家庭。我的父亲是老革命,薪水比较高,所以,家里经济状况比普通百姓家庭要宽裕很多。他经常于夜晚揣个粮袋去附近的农村买紧俏的米面贴补,月光或清明或暗淡。如此一来,每周有三、四个中午我们能吃上白米干饭。每次急吼吼扒拉米饭囫囵吞咽时,看见父母碗底一层薄米上面小山样的山芋干,我不由地停止咀嚼,眼底聚集起浅浅的白雾,心里翻腾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情绪。那种情绪,叫酸楚。父亲瞥见,装得若无其事,用筷子轻点我两个弟弟的额头:俩臭小子,下次考试再不像姐姐那样,给我拿两个双百分回来,就别想吃白米干饭了。惹得两个弟弟一个向我瞪眼睛,一个向我吐舌头。我被逗得开心起来,洋洋自得。母亲则不忘拎耳朵,使劲地咽下山芋后,又开始絮叨:出去可不兴到处讲常有干饭吃啊,你们不见隔壁小五子家顿顿都喝山芋粥吗?邻居会说闲话的。
只是,我们缝牢了嘴巴,母亲自己却走漏了风声。每次小五子生病,母亲便差我给她送米饭。我眨巴着眼睛表示疑问。母亲说,小五子爸走得早,她妈一个人带五个孩子多不易啊!你看小五子瘦得跟纸片似的,风一吹就能跑了,看着就心疼,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吧。长大后的小五子丑小鸭变成了金凤凰,在南方一座大都市里做白领,还幸运地嫁了个好男人,栖上了梧桐枝。 ……此处隐藏2194个字……笔,逼真传神。不大的店面古色古香。墙上贴了开满素菊的黄色壁纸,品牌掌故和长长的《粥歌》吸引眼球,颇有文化氛围。桌面上铺着秋香色的台布,女服务员着秋香底色的布衫,小小的白蝴蝶在衣衫上敛翅,头上扎同色的一方帕子,像明清水粉画上走下来的村姑。与女友选临窗的位置坐下,要上一陶罐熬到佳处的营养粥,再点上一盘小菜,边吃边聊。偏头看窗外,远处的栾树,是夕阳金辉中的新娘,簪着满头的碎花。女孩亭亭走,裙裾往南飞,我说的是风的方向。那风灵活地扭动着腰身,从合欢树疏疏的枝条间穿越。再抵达何处?合欢花一柄柄粉粉的小扇子轻摇,有的摇着摇着就飞落了,很静,很静。我不知道,假如我的手伸到窗外,是否能接住风送过来的一丝合欢花,以及她早逝的幽怨。如此这般,低眉抬眼间,原本粗旷寡淡的小城,因为天空飘逸的粥香,竟变得细腻婉约,风情万种起来。
流年似水。品尝过大大小小的饕餮盛宴后,今夜,梳理过往的粥事,像在潮汐过后的沙滩上捡拾贝壳,每一枚都能唤起色彩纷呈的回忆。在立冬过后寒凉的夜里,虫儿都已敛了声线,郑重敲击键盘写粥的时候,日日相见的白米粥,竟然有了远意,那是时光的河流沉淀出来的远意。人生走过半圈,一碗米粥在手,竟有浪子暮年回头的感觉。想那粥的好,很像中国的传统夫妻,其中的浓稠和缠绵,是用岁月的烟火,慢慢熬煮出来的。
CCTV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说,饮食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种文化。当今的中国,每座城市看上去都很相似,城市之间能被来区分的似乎只有饮食习惯和弥漫在城市上空的味道了。我以为,对食物的热爱,来源于对上天的敬畏和对脚下这片土地的眷念。感动我们的,不仅仅是食物的味道,还有历史的味道、人情的味道和故乡的味道。
比如,我心头最爱的白米粥,它的味道,才下舌尖,又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