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城散文
太阳每天都要偏西,我习惯朝着落日的方向观望。总以为你会逆光出现在我凄凉的视线里,但是,路边萎黄的草却诉说着夏的感伤。
我坚持一个人坐在散发香味的树下等待天黑,知了执著的哼唱缺少听众的挽歌。我安静的感受微风和寂静里的虫鸣,一枚树叶落在胸前。当它划过眼帘时,自己分明看到了另一种芬芳。
我喜欢一切有关感情的事物。喜欢他们关于爱情,生命,乡愁和自由的感悟。我经常制造悲伤的氛围或者被别人的悲情所感染。这使我感到有血有肉。
因为,我生活在落日之城里。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后一次,这里生长着最沉重的记忆。
我用力支撑地面,勉强站起身来,转头凭借月光环顾四周低迷的景象。青草地像是动物黑幽幽的毛发,在晚风里柔顺的`打着波浪。没有野花,只有一棵散发香气的老树不渝的扎根在此。
泥土路不修边幅的匍匐延绵,我踏在上面,像走入孩子温柔的胸怀。也许从这里可以抵达遥远的故乡,而不是沉睡的落日之城。
从这里走出然后不再回来。因为你就没有回来。
我抬头仰望黔色的星空,那些亮着的地方像被目光扎破的洞一样,无所畏惧的闪烁。
夜空帷幕后似乎藏着一个人,正通过那些细小的缝隙窥视这里。我看到的明明灭灭的光亮也许正是他真切的眼睛。
我倚靠黑夜的掩护,对自己说,嘿,哥们儿,走吧!就当自己又错了一回。
我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在黎明时沉睡然后等黄昏前慢慢清醒。
我只感到这个过程十分冗繁,时而清晰时而混乱。像是在吃火锅,不断往锅里加入残留着药的蔬菜,病死的肉,白头发的面筋,黑着脸的土豆片,还有冠以虚假名号的不明物体。这个过程热气腾腾,死掉很久的青虾像是下了地狱,被油锅炸的通红然后翻出水面,它又经过一道轮回。
最后,各色食物被交叉穿行的手指挥动的筷子以千奇百怪的姿势捞出滚烫的汤面,锅下那个罪恶源泉终于熄灭,一切便又重新归于平静。锅里只剩下一滩混浊的水,水上漂浮着一段泡的发胀的蟹条,像蒙冤的无名尸体。
这白日的残局逃不脱黑夜的审判。而我是仅剩的见证人。于是,我像巫师一样在黑夜前,也就是不见世秽的黄昏起准备即将来临的祭奠式的惩戒。
你是我所追怀的人,而我又被自己惩罚了一次。
天黑的如此迅速如此彻底。我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响。谁说过树叶的凋落会发出静谧的声音,我竟不曾听见?哦,对了,这是夏季,万物复苏并奋力生长的季节。如果真有什么声音,也是青草拔节的清脆。
我总是喜欢凭借环境的模样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这么多年来,竟也养成习惯。
这条水泥路在不知不觉中被我走过十几年。小时代明亮如珠的路灯在第N次破碎后便没有被修理过,从那时起至今一年多的光景里,星星和月亮义务承担了照明的工作。
原本光洁的路面增添了几条巨大的皱纹,局部坍塌裸露出泥土的缝隙处挤着一丛丛墨绿色的野草。在黑夜的掩护下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避开那些潜在的可能造成危险的地方,朝着路的尽头走去。与童年千万次行走夜路的情形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灯光,没有虫鸣。手里没有任何物件,眼前也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独身一人像落魄的赌徒,却又不同于赌徒。他们会在输的精光之后乖乖回家。而自己输掉了整个青春之后还是无家可归。
我像蚌含着珍珠一样死死噙住眼泪,它早已错过了理应悲伤的季节。
香樟树,青草地,路灯,星光和虫鸣,它们必定伴随着成长时的忧伤变得寂静无声。无论光年怎样轮转,沧海落寞成桑田。我始终会记得那个在盛夏微笑,隆冬安静的多愁善感的女孩。
我攥紧口袋里那张通往哈尔滨的硬座车票,奋力迈步将自己的身体挤进溶溶的夜色。